王洪彬   满洲里学院中文系2015级   汉语言班

一

    深沉的夜色渐渐褪去，尽头的天空已微微泛白。 月亮和星星都躲藏起来，鸟儿啼响了清晨的第一声。冬日荒凉的街道上也零星的多了几个早起晨跑的学生，XX教育小区的感光路灯一盏接一盏的熄灭了。

    真是一个美好的适合睡懒觉的早晨，可住在B栋3楼的A先生（鉴于这位先生不愿透露姓名，这里用代称）却被急促的催命似的门铃惊醒了。

    “来啦，来啦！”他边喊着，边不舍的从温暖的被窝里钻出来穿衣服。

    “大清早的……”他嘟囔着，系好衣服扣子，下床寻找昨晚不知丢到哪的拖鞋。

    “这物业还没来！”到了玄关，看到门上的猫眼还坏着。上星期A先生就跟物业反映过，可现在也没人上门修。“这个月的物业费先缓缓，等修好再交……”他思量着。

    门铃还在要命的响着，“等会儿”他对门喊了一声，继续对着玄关的镜子捯饬头发，直到满意为止才不紧不慢的去开门。

    “谁呀？”门的隔音效果不错，A先生没听清外面人说些什么，索性直接把门开了一条小缝往外瞅。

    “你来干嘛？”看清是谁，他不耐烦的把门敞大，倚在门框上，整个人都堵在了门口。

    门外的男人留着寸头，穿了一身阔大的绿棉服，棉服上有好几处不小心却也不可避免蹭到的机油渍。他的右手还保持着摁门铃的姿势，A先生能清晰看到上面满是粗粝的茧痕。而左臂臂弯夹着一个被绳捆得紧紧的盒子，垂着的左手还拎着一个编织袋子。他的脚边还堆着一些不知装了什么的劣质的各色塑料袋，散发出不知名的味道，再混着男人身上怎么也洗不掉的刺鼻的机油味，让A先生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男人朝他笑笑，局促的放下的手不知往哪搁。“娃子，你有大半年没回家，实在担心你，来瞅瞅。”说着弯下腰用空余的右手拎起脚边的袋子，“城里啥都没有，就给你带了两只鸡，一些鸡蛋和自家种的蔬菜。鸡也是自家养的，肉筋道，你上学时就喜欢吃，知道你怕麻烦，收拾好带过来的。”

    A先生原本看到男人就皱成八字的眉毛微微舒展，瞥了一眼东西，侧身让男人进来。

    男人在门垫上用力的跺跺脚，又仔细地确认鞋底的泥被蹭干净，才踩到屋内光亮可鉴的大理石地板上。进了屋，男人愈发小心翼翼，不让自己碰到那些在晨光下仿佛发着光的家具。

    A先生坐在餐厅的椅子上，看着男人蹲着把那些东西一一分类装好。

    “你还没辞那份修车的工？”A先生冷不丁来了一句。

    “干得挺好，辞啥？”A先生听到这回答，又把眉毛皱成了八字。

    “修车能有啥前途？”

    男人的手顿了顿，只是说：“这不咋好找工作，再看看吧！”

    沉默了半晌，男人问：“最近和沈先生联系了吗？”

    A先生满脸不高兴，“你管那么多干嘛？”

    “人供你上大学，又帮你联系压低房价，你得常联系人”

    “我要钱上大学，他花钱挣名声。这不一拍两合的事！这房子要不是急于转手，哪有那么便宜，关他什么事。”

    男人不同意，“人图你什么名声，让你打电话联系，也是想知道知道你的近况。”

    A先生嗤之以鼻，“还不是那样，我再工作几年，把钱还给他就是了。”A先生一点也不想谈论这件事，“你别管，去修你的车吧”

    男人抬眼望望他，什么也没说。

    等收拾完了，男人拍拍身上的棉袄，又抬眼看向A先生，说了声：“还有活，我就走了。”

    A先生懒洋洋地挥了挥手，算是送他，屁股没挪动一丝。

    男人没走到玄关，门突然被从外面打开了。原来是A先生的妻子R女士从早市买菜回来了，手里还提着菜篮子。

    “哎?这就走？”R女士看到男人一脸惊喜，“多坐一会吧！”

    “不了。”

R女士把男人送出了屋门，“慢走，下次再来啊！”

这时外边的天已大亮，可不知是哪来的几朵厚厚的云遮挡住了阳光，所以又显得有些阴沉。

二

    R女士进了厨房做饭。

    “来什么来呀，”A先生一边坐着等早餐一边抱怨道：“你不知道上次我有多尴尬，去修车时候同事还在那，他就喊我，这下全公司都知道我有个修车的哥了，丢人死了！”

    “要不是你个辍学供你上高中，哪有你今天？”R女士听不下去了。

    “哈！”A先生脸气得涨红，皱成八字的眉毛快要交叉在一起了，“那还不是我学习好的缘故，他要是能念不早念下去了！”气的A先生早餐也不想吃就回了卧室，彭的一声大响把门关上。

    A先生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没睡着回笼觉，肚子这时也醒了，咕噜咕噜地显示自己的存在，A先生更睡不着了。

    “扣扣……”卧室的门被敲响，A先生闻到了早餐的香气瞬间就分泌了口水，可还是没好气的说：“进来。”

    R女士进来了，手里并没拿A先生期待的早餐。他本来坐起的身子又躺下去，这回是背对着R女士。

    R女士坐到床上，拍拍A先生的脊背。“干吗？睡着了。”A先生接着没好气。

    “你猜我今天碰到谁了？”R女士说，“你还记得二白吗？”

    A先生的耳朵支棱起来，R女士接着说：“就是当初你哥高中时的同桌，现在在旁边小区当保姆呢！这今天赶巧碰上了。”

    “那又怎样？”A先生转了过来。

    “我们还聊了聊你哥。”A先生又转了过去。

    “她说你哥当初在班上成绩一直第一，后来硬是在高考前退学了，老师都没劝回去。”

    “怎么可能！”A先生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脸上仿佛失去了表情，连眼珠子都好像固住了，脑子里像是一片空白，又混乱的好像一团浆糊。

“你哥可惜了……”这时妻子脸上的惋惜像一根刺一样扎醒了A先生，他的眉毛猛然皱成了八字，但一想到他哥比他大，供他是应该的，他的眉毛又舒展开来。

“反正都过去了，大不了今天中午让他来家里吃个饭，正巧他送了鸡过来，炖只鸡算是回报他了。”

 

 

 

评语：

反讽小品文，构思巧妙，刻画生动。

黑梅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