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启航   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2015级   汉语国际教育

（一）

    门外。

赵武一个人站在了他的继父，或者说那曾经是他的义父的门前。

门内。

    灯光忽明忽暗，屠岸贾大人坐在书桌前读着不知道是谁的书，身前的书桌上还有一盘没有下完的棋局，不知道他到底在等待着谁。

“不,不！我不信，我不信。”赵武看到了自己腰间的佩玉，这是屠岸贾在他成人的时候送给他的礼物。这个佩玉的主人也就会成为屠府的主人，也是大家都知道的秘密。

    而就在刚才，赵武曾经的父亲，现在成了他的仆人的程婴告诉了他一个惊人的秘密：他的义父，也就是这屋里的屠岸贾，把他叫做屠爱的这个人，其实是他的杀父仇人。

    如果他是我的仇人，为什么他要把这个信物给我？这不是信吗！为什么，他在我大病的时候亲手煎好药汤，一步不离的守在我的床前，我醒来的时候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这不是慈吗！为什么，为什么他在我蛮不讲理打了仆人的时候狠狠地教训我，这难道是那样心狠手辣，恶贯满盈的人吗？这不是礼吗！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教我剑术、教我纵横捭阖之术、教我知书达礼成人？他不该，不该杀了我吗？我不信！不信！

赵武又看到了自己怀中程婴亲手交给他的血书，血书上真真切切写着屠岸贾就是他的仇人。这血液就是他的母亲的血液，是和他血管里面流淌着一样的血液。还有他的父亲，程婴，这个已经满头白发的老人，为了把他抚养成人真的付出了太多太多。还有父亲刚才讲的那些人，公孙杵臼、韩厥、程文都是为了他而死去了，这一切都昭示着屠岸贾就是他的仇人。

（二）

    不知何处传来了乌鸦的叫声，女人的歌声也是忽远忽近。

    心犹豫而狐疑兮，欲自适而不可。

    身憔悴而考旦兮，日黄昏而长辈。

    屋内的灯光仍然是一闪一闪的，屠岸贾早就已经注意到了一直立在门前的赵武。看见了赵武的腰间佩戴着他给的宝剑，于是自己合上了竹简：“该来的，总会来的。”

    “屠岸贾，你说当今天下谁才是真正的英雄？”

    “当然是主上您啊！”为官多年，屠岸贾溜须拍马的本事绝非一般。

    “赵家应是英雄，寡人不如。寡人的天下不如就让给了赵家吧。”大王静静地看着屠岸贾，眼中满是杀意。

    “可是，可是主上，这赵家都是忠良啊！您的意思莫非是？”战战兢兢的屠岸贾瞥见了埋伏在帐后的刀斧手，知道他若是说不字就是死路一条。

    “寡人只想听听你的看法！”

    那一次，屠岸贾舍弃了对自己曾有知遇之恩的赵家。当他举起屠刀的那一刻，他就必须做一个恶人，可当他真的面对这个赵家唯一的孩子却下不去手。他以为这样教育他、爱护他就可以化解仇恨，可是该来的总该是来的。因为他终究不是屠爱，他实在是赵武啊！

“我们虽然都是棋子，而这一次我不会再苟且！”屠岸贾屋内的灯光慢慢的不再闪烁。

（三）

    不知过了多久，赵武终于向前挪开几步。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又一个的亲人死在了他的面前，而那个手执利刃的人正是待他如至亲的屠大人。他看到了他的母亲为了救他而投井自杀，看到了公孙杵臼大人为了隐瞒他的身份而撞阶，看到了程婴把自己的孩子献了上去送死，看到了那个叫做韩阙的将军放走他们后自刎而亡。。。。。。

    “难道，难道我真的要认贼作父吗？忘记父母的生我之恩？忘记这些英雄们的义举吗？不，不！我不是屠爱，我是赵武，我要报仇！”

    赵武站在了门口，他又看到了那个坐在窗旁的屠岸贾，这个已经满头白发，从小到大对他最好的人。他想到了屠岸贾脸上长长的伤疤，那是他们一起在东郊打猎的时候，一只花皮老虎向他扑来，正是屠岸贾，他的义父勇敢的和老虎搏斗，为了救了他而留下的深深的伤痕。

“那，那他真的是我的仇人吗？是我的大恩人？还是大仇人？我，我到底是赵武，还是屠爱？我到底是该报仇还是报恩？”

难以分辨的凄凄歌声，难以分辨的夜与黎明。

    言与行其可迹兮，情与貌其不变。

退静默而莫余知兮，进号呼又奠吾闻。

（四）

    “进来吧。”令赵武吃惊的是屠岸贾打开了房门，“看你的那个样子，那里是英勇的大将军？进来吧！”

    赵武满腹狐疑地走进了房间，灯光如豆，忽明忽暗。

还是那盘棋，两人拱手对坐。

“你说这盘棋到底该怎么下呢？这颗白子在黑棋的内部到底是绝境,还是能够反杀呢？”屠岸贾问道。

赵武不答，他久久的凝视着屠岸贾。一会儿眼中的是手执利刃的杀父仇人，一会儿又变成了那个抱着他哭的义父。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我就是那颗棋子。我要报恩，报答什么恩呢？我感动于公孙大人他们的义举，感动于您的养育教导之恩，感动于父亲的忠义之恩，感动于您的爱护和真诚。可是，我到底怎样做才算是报恩，怎样做才能够无愧无悔？”

    无言，女人的歌声也渐渐的无处可寻。

   “人生在世，有多少事是自己可以决定的呢？我们就像是棋子，又有多少人可以决定自己的命运呢？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宁愿不要这样的一盘棋！”屠岸贾一把推翻了棋盘，老泪纵横：“如果你真的是我的屠爱有多好，可是你终究还是赵武啊！来，报仇吧！”

赵武痛苦地看着屠岸贾：“义父，您对我恩重如山，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可是，你终究还是我的仇人，我忘不了为我而死去的恩人们。我，我赵武的命终究还是他们给的。。。。。。”
                              （五）

    天明，有人发现了屠大人死在了自己的书房内，惨状不堪入目，头颅更是不知去向。次日，大王下令抄家，一代屠家也像当年的赵家一样化为了虚无。

    多少年后，赵武在写下了“报恩”二字时不禁泪如雨下，这世间的感恩哪有说的那样简单。

东郊江畔，千山暮雪，有二老翁，寒江垂钓，一个姓屠，一个姓程。

 

 

 

评语：

这是一篇对《赵氏孤儿》之一经典故事再创作，老故事有新意，心理描写尤为突出。主题突出，布局合理，条理清晰，语言简洁流畅，写作手法有独到之处。

蒋雨言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