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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陪无卿

2016-04-27 01:43 文字: 责任编辑:郭晓飞

杜美英  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2015  编辑出版专业

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祸福相依,祸至,才懂得平日懈怠之理。

——题记

我近日因为生病,也独自一人,日夜奔波苦,终日不得闲。最闲也是最焦急的时候,就是在医院等待,等待挂号、等待交费、等待叫号、等待做核磁共振。等待中,接触最多的就是视线范围之内的陌生人,他们两两作伴,或三五成群,像我一样孑然一身的,少之又少。医院这种字眼里就透露着迫人颤栗的地方,有存在感的依靠尤为慰心。

陪伴的力量,是不握住你冰冷的手,也能托起颤畏的心。面对未知的惴惴不安,我站在你的身旁,就有传输无限能量的作用。

在核磁共振机室外,有一对中年夫妻,丈夫有严重的腰病,俯不下身,在进入机室前做准备工作时,妻子一边用肩膀支撑着丈夫一边为他一一褪下身上带有金属的服饰,她瘦小的身体紧拥着这些占据满怀的衣物以及随身携带的物品,颇有些吃力。丈夫进入机室做检查时,她还踉跄地踱来踱去,像是能量不足仍要为着胜利战斗的英雄。我观察了他们很久,妻子温顺沉默悉心照料,怀抱满当也要蹲下来为丈夫穿衣穿鞋,丈夫却脾气暴躁总爱埋怨,妻子隐忍的陪伴,体谅丈夫被病魔所扰的烦灼,如若没有妻子此刻的不离不弃,丈夫再坚毅的壁垒也抵不过骤雨疾风,我猜想他抱怨之下的内心,满怀感激。

还有一对父女,女儿七八岁的活泼模样,在整个等待室里有孤单的纯粹笑容,银铃般能感染所有沉默着的和紧绷神经的其他患者,是的,她也是患者,在她塞上棉花带上鞋套准备进入机室检查时,我才错愕得不得不承认,父亲一直耐心忍痛地陪伴,眸子里是不舍。孩子就应该被赋予完整的健康和无知无畏的快乐,可这是不成文也不算数的期望,多少先天患有疾病的小天使,带着苦难就奔赴了愈加苦难的人间。八年前姐姐的孩子刚出生就被诊断为小脑缺失,导致先天性耳聋。庞大的恶魔与未知的艰险击退了温馨一家的翘首以盼,坐在北京大医院的长椅上,姐姐被姐夫劝慰着丢弃这个孩子,从来被动的妇人却坚决拒绝,我想,母亲的角色让她义无反顾,随后八年,她选择昼夜陪伴,易病体质让她小心翼翼,口齿不利让她绞尽脑汁,接受知识困难时常使要重复无数遍仍毫无作用的她捶胸顿足,然而,岁月漫长艰阻,她依旧遵循初衷,日复一日。

陪伴有着光芒万丈的奇怪力量,就像即使没有温度的明亮月光,不温不火,不觉不晓地散发着极大的能量。

火靡一时的熊顿,在最后的生命时光的写真里,我看不见钱财看不见功利看不见人心险恶,感动于朋友感动于父母,甚至感动于同病房里那个调皮却懂事的小孩子。这个世界复杂难解,人性蹉跎,剃光头的陪伴远比请吃饭送水果的情义更深,我们陪你疯狂陪你欢乐陪你忘记这个世界将要带走的你的生命,陪你走完这段异常艰辛的路,虽然任何人无法感同身受你的一切。她说:“真正的朋友就像健康,只有失去的时候,你才能意识到他的价值。我不敢想象,失去他们的我,会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如果没有这些朋友的陪伴,还会不会有这样的熊顿。

陪伴有不同样的结果,勇敢坚毅,抑或平实满足。陪伴有很多种,一本书是陪伴,一个手机是陪伴,一只猫也是陪伴,可是什么都没有人与人之间的陪伴更推心置腹。

去年父亲胳膊骨折做了手术,却一直瞒着我,直到我端午节放假回家,客车进站、下车,我坐上哥哥来接我的车,他才吞吞吐吐告诉我。放假几天,我没有回家,一直在医院陪着爸爸,家就在这个不足四平方米的病床区间里。作为一直相依为命的两个人,在他身边的每一刻,我都有一份浓浓的安全感,我知道他也是,睡在伸手就可以探到病床的陪床椅上,我能看见他浑浊的眼神里透露的满足和幸福,他的脸,皮肤松弛地拉拢着、沟壑纵横,可是上翘的嘴角让我捕捉到了我存在于他身边的巨大力量,当我为他擦脸洗脚穿衣,买一顿丰盛的饭菜然后告诉他今天是父亲节,他洋洋得意跟病友们炫耀着的时候,眼里放着万丈光芒。

每次我匆匆过完假期回学校时,头一个星期父亲总会说一个人太孤单了,饭难入口,夜难入梦,我劝过父亲为自己找一个伴,吃饭、聊天、消磨时间,也不会使得一个家变得太空寂,毕竟老年已至,岁月也过大半,才最需要一个人陪着走着相互搀扶,可父亲不愿意,不想因为要满足自己的不孤寂感,陷我于尴尬不悦。作为相互陪伴的两个人,这二十年里,我们以个体的形态相互依赖,像心有灵犀签订的契约,人们把这称作爱,而这其实何尝不是作为陪伴的感恩回馈与对方的一种方式。

被命运拴在一起的人,相依相偎,都如同亚当与夏娃,省去要骨肉相连那一道工序,可人心与七情六欲,早够交织机理,陪伴和被陪伴的人,都该怀着无限的感激之情。两个人,面对未知的将来时,陪伴与被陪伴的地位,总会交错变换。我需要你,你同样需要我,喜悦忧愁,分享分担。陪伴,是最常见却足够暖心的契合,反向陪伴是感恩回馈的最好方式,作为感激你付出你的时间精力给我,我会同样毫不吝啬给予你我的陪伴。孤单星球上的玫瑰花,没有了小王子的陪伴,凋零如命。

若干该被赋予的陪伴构成你的生命,每一寸陪伴都值得被感激。

 

 

 

评语:

真情、昂扬;体贴、玄思。作者没有套版语言,是因为没有套版思想。

刘金梅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