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初秋傍晚,日光还未散尽,我提着行李,吱呀一声推开老旧的房门,未能预料到的沉重。灯光昏暗的房间里,舍友转过脸来,渐进。视线相接,彼此点了点头……
“你还知道回来啊!”
“哈,好歹回来了……”
同舍三年,无论是否是同乡,总有一种无需多言的默契。外出交流分别半年有余,仅仅这一句话便足以勾起曩昔三三两两散步、打牙祭、闹些不太纯洁笑话的日子。
“兄弟决定去哪了?”
“还没定呢,怕不是要去上海了……”
“中科院?!”
“嗯……”
“呵,厉害了。”
“还不是那样,压力蛮大的地方。”
“什么时候走啊?”
“谁知道呢!”
“兄弟以后就靠你了!”
“得了吧,’搬砖’靠不住的。“我苦笑道。
与预想的不太相同,我心里总还是明白的。这回我却是注定要最早离开的的那个,可几年下来依然笨拙,对成绩、升学、考试、论文……有些严肃得过了头。
同舍的人中,有人是圆滑的,走程序的事找他,总能办的很顺利;而其他人,多多少少总要比我多了几分轻松与淡然。人总说,环境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三年里,每每挣扎于课程的自己总可以被舍友的这种平淡所安慰;我羡慕这样的心态,然而怎也放不下内心种种担忧——仿佛我活的比他们都累。这些,其他人全然不能自知。
简单的寒暄,发现离开的这半年里有人计划升学、有人苦心寻找工作也还有人依旧平静的过着每天的小日子。想想三年前几乎所有人带着相同的目标而来,却在三年后渐渐分道扬镳,从此走上了不同的的路。
生于90年代末,终于在世纪最初的15年赶上了高考改革前的末班车。与我病态的担忧相反,大学生活对于许多人来说,是对高中三年努力的一种犒劳。于是酒水、出游甚至爱情等一系列曾经被命令禁止的事情呗摆上了大学的舞台剧。只是,剧目过半,才有很多人回过神来,渐渐发现,后面的剧本远没有当初想象的那般简单。
仔细想想,三年前写下的没错:无论是上学、读书,总是一条慢慢朝圣路。仿佛虔诚的信徒向着“圣城”一步步挪移,“圣城”远不是嘴上说说便罢了的。
然而,到了圣城后的故事,便谁也不再去写了。仿佛故事戛然而止,就此沉寂。然而事实本真如此么?我问自己:“朝圣路呵,四年呢!四年之后呢?……”,却没想到一语成谶。
此时,结果已初见端倪,自己却不曾为此感到欢喜,仿佛一幕演练许久的话剧终于落下了帷幕,后台所有人无言,收拾东西,着急赶赴下一场。
要想,又会是一个慢慢朝圣路呵……
(二)
“就送你到这儿吧。路上注意安全……”
“嗯……”
“到了记得打个电话……微信也行……”
“……”
每次返校,父亲总会送我到车站,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执着,即便老站的停车场早已拥挤不堪,无论何时都再难容下父亲那辆Buick。几年来,父亲总会送我到最后一刻,直到我过了安检的大门,转身,挥手,背影消失在大厅尽头的转角。
父亲多年以来的坚持,我未曾反对过。日子一久,便成了二人之间的默契。父亲习惯了我在转角消失的背影,而我也不知不觉熟习了父亲在门外挥手的身形。
父亲是高校教师,这简单的几个字是曾为多少人所羡慕。这其中的原因,我大抵是近几年才想明白的。
高考之后,选择了边疆省份的大学,这是刚刚走出高考阴影的我怎也想不到的。成绩并不理想的自己在澳门与复读的选择中挣扎徘徊。自己曾经的同学一个个或远出国门,或就近去了山大,便仿佛自己原地立着,望着身边车水马龙飞速地同自己远去,心有不甘,却始终无能为力。
“还是留在大陆吧,至少还能去个211。”父亲劝我说道。
“……”我望着报名书长长的数字,发现有希望的学校屈指可数时,愣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边疆的211,几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并不是尚佳的选择。许多人宁愿选择就近的普通高校,也不愿迈步踏上那辆动辄十几个小时的列车。
父亲的坚持,我依然没有反对,但不甘的感觉一点也没能因此而消减。
三年来,我尝试着爱上这所学校,爱上我所学的专业,走着父亲所希望的路,最终得到了令二人都满意的结果。
我深知,父亲作为曾磕磕绊绊走过这一路的人,熟知这一路上,哪里有隐藏在花丛中的水坑,哪里有淹没在灌木中的羊肠小路。因此我从未怀疑过父亲所做的决定。
“我能做的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今后的路就靠你自己努力了……”确定结果的那天晚上,父亲突然这样对我说道。
一直以来相信父亲的自己竟突然有些茫然。
“是啊,以后的路,要靠自己走了……”我站在原地,灯光洒在脸颊上,自言自语道。
……
作者按:获得国家奖学金于我来说是对我大学前三年努力的一种肯定,也是对我接下来研究生学习的一种鼓励。从初入大学到如今保研,父母,舍友,无数的老师、学长学姐以及学校领导为我提供了莫大的鼓励与帮助,谨以此文纪念我的大学生活,感谢他们为我的辛勤付出。